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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庭怀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台头东淀洼的记忆

     凡是出生在过去饥荒年代的人，都有同样的感受，童年给我最深刻的印象，就是饥饿。那个时候只要能吃的东西，人们都会挖空心思的去寻找挖，冒着生命的代价填饱肚子，为了充饥，有的吃了不能吃的东西造成周身浮肿，甚至搭上性命。那个年代的人，尝尽了人类能尝到的艰苦味道。

     那段岁月虽已远去，但在经历过那段饥饿的人们心中，挥之不去。我无意忆苦思甜，可是我们今天美好的生活，就是从那段苦难的岁月里，步步艰辛跋涉过来的。
     六十年代台头村四面环水，犹如一个孤岛。站在独流碱河大闸或辛章大堤上，呈现在视线里的这个古老村落，惟一能看到的只有一座灰色楼阁——育才阁，它仿佛被一片巨大的芦叶支撑着，飘浮在白茫茫的浪花中。      

      俗话说，靠山吃山、靠水吃水。那时的台头东淀洼水中生物非常丰富。记的我跟着母亲蹚着水到处捋三棱籽、扬花秸、败草穗……，弄回来放进大锅烘干，然后晾透，再上石磨磨成灰色的糠沬蒸着吃。有时侯也跟着哥哥撑着船，到洼淀里捞红根羊毛苲、柳叶苲，这种水中生长物在洼淀里随处可见。弄来洗净切碎，掺些糠皮进锅蒸，突¬¬¬突的热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味。枊叶苲还算可以食用，红根羊毛苲蒸岀来的所谓饭团、今天想想无法去形容它的味道，苦涩到无法咽下。

      有时外村亲戚送给点胡萝卜缨子，也同样切碎掺糠皮蒸着吃。胡萝卜对人体是有营养的，可是它的缨子就截然不同，蒸在锅里散岀的是股浓重的中药味儿。嚼在嘴里，闭上眼睛也难咽下，现在想起仍然觉得恶心。
       那时侯还有一种东西虽然不太好吃，但它的营养价值却很高，我称它“神蛋糕”。东淀洼水多鱼多，水深鱼大，偶尔就能捕到一条大鱼，有时是十几斤的大厚子，有时是几斤的大黑鱼。回家后用大铁锅饨鱼，香气弥漫半个台头村。吃完鱼肉，把剩下的鱼骨晒干后放进锅里煮去骨头里的油再晒干，上石碾碾成粉沬，再加水团成团儿上锅蒸，熟了便是一个个灰白色蛋糕的样子。

     台头淀洼还盛产一种“牛鲌螺”，它生长在浅水淤泥中。有时我上船跟着长辈们去洼淀戓壕沟里摸，一天可收获一船舱。回家砸碎鲌螺硬壳，鲌螺肉香劲道，放点盐蒸着吃、炒着吃、剁碎煎丸子吃、包饺子吃……。或者晒干后用布口袋背着“干鲌螺肉”，去天津市里换燒饼。今天的村边地下依然埋藏着当年留下的小山般的碎鲌蜾壳。
      记的60年秋天，洼淀里的洪水退去了很多，浅水区长岀大片大片的人们没见过的植物，当时台头人们称它“黑根子”，有十几公分长、小拇指粗，梗秆上长着两三个小芽苗，人们把小芽苗摘下晒干后上锅炒着吃，嚼在嘴里有股栗子的味道，把梗秆放进大锅煮着吃，又香又甜。邻居表爷爷说：挨不了饿啦，这一洼黑根子！的确，从那时起，台头人的生活真的慢慢有了改变。


      作者：郝力军，天津市静海台头镇建设村人。文学爱好者，喜欢用文字记录抒写生活中的点滴，丰富平淡的生话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22年12月5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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